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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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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從葉讓坐到花清月的耳墜上後,她就怕葉讓突然變大,讓她從此成為一只耳。

“不然,我就步行走山路回去?等待救援太慢了……夜長夢多。”花清月提議。

她想盡快解決葉某人這種七十二變的麻煩。

葉讓點頭,且指出:“我基本同意,變數太多,我們必須盡快找到原因,解決這個問題,無論如何,我們不能原地等待。只是,選擇走山路回寨子的方案,也要做風險評估,你有把握嗎?”

山路有,而且花清月知道如何走,但她的目光卻在掙紮,似是有什麽顧慮。

葉讓看不到她的臉,只能在她耳邊魔鬼發言:“如果你有把握,我們就步行。但你如果是個路癡,分不清方向,那我勸你還是原地等待吧。”

葉讓的嘴,氣人的鬼。

花清月:“走!”

路癡?我們蒼族人,就是指南針托生的,睜開眼睛就會認方向!迷路?笑話!

花清月折返回小木屋,點燃了火把,踏上了林間小路。

葉讓被她的操作帥到了。

“厲害,自打因你留在了苗疆,我就覺得我穿越了。”葉讓在花清月耳邊說道,“這麽原始的方法,也就你們還在使用,就沒準備個手電筒嗎?”

花清月在意道:“你是在誇我還是在諷刺我?”

葉讓:“你想多了。我沒誇你,也沒諷刺你,但我此時此刻想說一句遺言。”

花清月:“遺言?”

葉讓:“如果你不換個手拿火把的話,你走到寨子之時,也是為我奔喪之時。”

花清月:“……”

臭男人,就不能好好說話嗎?!

當然,花清月不能把葉讓燙死,聽話換手。

葉讓遠離了“燒死”的威脅,再次嫌命長,詢問起了十年前的事件。

“我認為,我們倆一起將這事覆盤,會更加科學穩妥。”葉讓說道。

花清月點了點頭。

她一點頭,耳環就劇烈顫動,葉讓蕩了幾蕩,差點把魂兒給蕩飛,卻為了面子,沒有說出來。

平靜了許久,葉讓死死抓住花清月的耳環兩端,說道:“我們首先確認一件事,你有沒有認錯人?你確定十年前你見過的那個葉讓,就是我嗎?”

花清月翻了個白眼,點頭:“你以為我跟你似的,貴人多忘事?”

葉讓:“好好說話。”

好好說,別點頭搖頭的!人長一張嘴,是為了說話的!請不要再讓你的耳環震蕩了,我承受不來!

花清月:“肯定是你,你當年十六歲生日都是在我們寨子過的,你爸爸人高馬大,留著胡須,脖子上還掛著好幾臺相機,我總是記不住你媽媽的職業,就稱呼她科學家阿姨。”

葉讓驚奇了。

“哦,那確實是我!”葉讓說,“當時我提前參加了高考,有三個月的長假期,跟著爸媽到這裏考察,三個月時間去了六處民俗保存完整的巫族寨子……確實,好的,這是真的,我確認。”

花清月:“……六家寨子?”

不知為何,她突然洩了氣。

是,她對葉讓念念不忘,是因為當時的葉讓是她有生以來,見到的第一個外來少年,他時髦,現代,又聰明成熟,在彼時沒見識的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
可葉讓……葉讓跟著父母走南游北,見過無數少年少女,甚至留洋海外,連金發碧眼的都見過了,不記得她這個巫族土妞也實屬正常。

花清月跺了跺腳。

她忽然意識到了他們二人的差距。

盡管她憑借天賦創作的獨特畫作享譽中外,盡管她的名氣傳遍整個苗疆,盡管她是族長家的女兒,但她並沒有真正經歷過什麽。

她年輕,簡單,沒閱歷。

花清月停住腳,猶豫了會兒,變了方向。

“葉讓……我現在可以原諒你遺忘了我這件事……不,原諒一半吧!”花清月說道,“但我認為,你應該能夠想起我,畢竟……畢竟你救了我,這對我意義重大,但如果你說你自己品格高尚,救人從來不記在心上,所以忘了我,那……也行。我、我帶你去個地方,你或許能想起我。”

花清月撥開一旁及腰的灌木叢,說道:“那天也和今天一樣,下著雨……”

“我想,或許是當時的我被阿媽剃了頭,又生了病,腫了一大半的臉,所以你的記憶不願意給這樣又醜又瘦的小女孩留個位置。我理解你,你們男人都是這樣。我哥哥當年回來看到生病的我,也被我醜到皺了三天眉……”

如果葉讓在的話,他早就出聲反駁了。

“真有那麽醜的話,那我絕對記得你。”

可惜,葉讓不在。

花清月說完,沒聽到葉讓說話,第六感又嗶嗶預警起來。

“葉讓?”

果然,耳邊並沒有傳來葉讓的應答聲。

花清月連忙摸耳朵,耳朵上空蕩蕩的,耳環不見了。

花清月血凍結成冰,差點嚇昏厥過去。

“葉讓?!”

加上葉讓的重量後,耳環太重,久而久之,耳朵就麻木了,所以,耳環掉落時,花清月並沒有感覺到。

可能葉讓在墜落時有呼救過,但她走在叢林中,又一直在說著話,腳步聲說話聲,無論哪一樣,都能蓋過他的聲音。

花清月臉色慘白,忍著眼淚,舉著火把,絕望地尋找著被她弄丟的葉讓。

葉讓早就掉了。

在花清月下意識羞惱跺腳的時候,耳環就松掉了,但最開始,耳環纏在了花清月的頭發上,被蕩到了花清月身後。

葉讓拽著花清月的發梢,頑強自救,可惜花清月走路時,頭發的甩動幅度可比耳環大多了,三秒不到,葉讓就被她甩飛出去,並且光榮脫臼。

好在葉讓運氣好,掉到了樹根旁的不知名野山菌上,松軟的野山菌像救生氣墊,托住了他。

葉讓爬起來,閉上眼思考人生,決定起草遺書。

再這麽下去,他遲早要被花清月玩死。

難道上輩子欠她的?可這種還債程度,難不成上輩子欠她一個江山?

太難了,活著談個戀愛太難了。

他看到花清月在五十步開外舉著火把哭著找他。

葉讓重重嘆了口氣。

他聽到了花清月的話。

他想起她是誰了,當年,父母的考察隊到達最後一個寨子,他因為發燒,無法跟隨父母進山,就留在寨子裏養病。

寨子裏有很多小孩子,那些小孩子對他十分好奇,總會聚在他的住處玩鬧。其中有個小孩兒,光頭,也病了,是腮腺炎,半張臉腫著,糊著看起來臟兮兮的綠色藥膏,黑黑瘦瘦的,像根豆芽菜。

豆芽菜很喜歡找他玩,但葉讓一直沒搞懂豆芽菜的性別。有次叫豆芽菜:小子你過來,結果豆芽菜一抽一抽哭了起來,細聲細氣說:“我、我是女孩子呀!”

葉讓:“女孩子?你……頭發呢?”

這句話讓腫臉豆芽菜哭得更痛了:“頭發玩火時燎到,阿媽生氣,全剃了……”

葉讓皺眉:“哦……那你多大了?”

豆芽菜:“我十二了……”

葉讓看著豆芽菜平坦的前胸陷入沈默:“……”十二了,還沒發育??

“好的,你叫什麽名字?”

“月團子。”

“哦,團子。哥哥給你道歉,現在我記住你了,以後再也不會叫你小子,就叫你名字,好嗎?”

“你明明不叫這個名字……”回想起這段經歷後,葉讓吐槽道。

因為惹哭過她,所以,葉讓對她格外關照,後來病好了,還邀請她一起跟著科考隊進山。

至於花清月說的,他曾救過她。

葉讓謙虛地想:“確有其事,但舉手之勞,不足掛齒。”

不,現在不是回憶這個的時候。

葉讓:“現在該考慮的是,如何自救。”

他這個大小在野外,基本上屬於生存鏈最底層,不說別的,如果現在讓他正面遇到毛毛蟲,他可能會立刻咬舌自盡。

葉讓轉過頭,見螢火蟲隊伍慢慢飄近,吸了口氣,跳下蘑菇傘,尋找可以充當武器的東西。

“耳環!”

不遠處的草叢中,花清月掉下的耳環掛在上面,閃爍著幽光。

葉讓目測了草的高度,制定起了拾取武器計劃,他皺著眉把脫臼的胳膊接好,嗷的叫了出來。

是的,趁花清月聽不見他的痛呼,他可以肆無忌憚的不顧面子因為疼叫出聲。

葉讓用力搖晃掛著耳環的那根草時,花清月還在二十步開外的原地尋找著他。

花清月進展不佳,因為她怕自己一不小心踩死葉讓,所以每一步都移得謹慎且緩慢。

葉讓成功拿到一枚銀耳環武器,他用盡力氣扭開了耳環連接處,分開了銀勾和耳環裝飾體。

銀勾在手,葉讓無所畏懼。

接下來,就是找個好地方,抱著武器,靜靜等待花清月的發現。

什麽地方最好呢?

葉讓挑眉。

當然是,腳印。

花清月智商在線,肯定會沿著自己的腳印原路尋找他。

葉讓拖著耳環裝飾,手捧銀勾,走十厘米歇一歇,總算走到了離他最近的腳印處,坐在了腳印邊緣。

現在,就看上天是讓花清月先到,還是昆蟲先到了!

上天立馬表示,葉讓你不是我的親兒子,所以——

葉讓剛剛坐下不久,就聽到了巨大的嗡鳴聲。

葉讓有氣無力站起來,轉身。

……

讓他死吧,讓他死吧!

倒不是毛毛蟲,但也好不到哪去——來了只蚊子。

和他差不多大小。

乖乖,這要是被咬上一口,他能立地歸西。

葉讓:“難道上天是在告訴我,我葉讓此生無福娶妻??”

我怎麽了,我不就是想談個戀愛結個婚嗎?至於嗎?

蚊子嗡嗡回答他——至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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